“姐姐，我無法離開這裏，你自己過去吧。”說著，可愛鬼用手一推，聞語便被推進了這道縫隙中。

踏進縫隙中的一瞬間，聞語立刻被一股接著一股如巨浪般的血腥味所淹沒，這味道太過濃烈，已經完全充斥了她的鼻腔和唇齒之間，堵得她楞是快呼吸不過來了，在讓人窒息的血腥氣息中，聞語擡起左手，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下半張臉，掌心傷口滲出的血液沾染上鼻子和嘴唇，終於驅散了些濃厚的血腥味，讓她得以暢快呼吸。

剛剛取血畫符已經讓傷口有些開裂，現在又猛蹭了一下掌心，聞語左手的傷口已經徹底崩開，淅淅瀝瀝的血滴，一滴一滴往下滴落。落在地上，混進地面上那一條條已經氧化發黑的血流中。

嘶……

聞語托著流血的左手，疼得忍不住發出氣音，習慣性地想要狠狠把葉湯緒櫻、葉厲均、還有隋忱通通都罵一遍的，但是又想到自己的血這麽有用全靠隋忱，便默默把隋忱從罵人黑名單裏去掉，只罵了一遍葉湯緒櫻和葉厲均。

罵了一通，剛剛被糊一臉血腥味而神志不清的腦袋，終於通暢了，她擡起頭，自己觀察程織綢所在的這片幻境。、

奇怪的是，這片幻境就像一個密閉的房間，很暗，但是還能看清地上流淌的黑色的血。

這裏真是程織綢的幻境嗎？不是說，鬼魂幻境應該是鬼魂生前印象最深刻的回憶嗎？

可是她之前見過程織綢的鬼魂幻境，幻境裏是陽光明媚的，怎麽這個幻境就是漆黑的呢？

“程織綢，程織綢，你在嗎？”

聲音跌進黑暗裏，一點回應都沒有。

聞語托著左手，小心往前試探著走了兩步，

剛走了兩步，便一頭撞上了一層屏障。

聞語擡頭看去，這層屏障外觀看起來像是用水泥糊成的，上面還留有水泥硬化後形成的凹凸不平的毛刺。

但是當她用染了血的手去觸摸時，卻像是碰著了一層壓縮空氣組成的墻壁，手掌抵在上面，感受不到水泥墻的起伏，只能感受到一些空氣阻力，仿佛就像是一層結界一般。

聞語沿著水泥墻摸了一遍，都是這種觸感。

這個幻境怎麽會這麽小？

她之前進入程織綢的幻境，裏面有一個小園子那麽大，剛剛可愛的幻境相當於市中心最繁華街道的十字路口。

但是程織綢的這個鬼魂幻境，卻只有一個幾平米小房間的大小。

房間密閉，沒有門沒有窗，不知打哪來的光線，卻能讓她勉強看清墻壁和地面的樣子。

地面上黑色的血還在緩緩向左側墻角流動，仔細看了一會兒，聞語才發現，這個房間似乎也像可愛鬼的幻境一樣，是一直循環著的。而證據，就在地上那些流動的黑色血液中。

血液在空氣中暴露久了漸漸變成了黑色，但還未完全凝固，而是順著有點傾斜的水泥地板往一個方向流去。按理來說，時間久了這些血液會在房間的左下角一直堆積，但是並沒有。那些血液一直流動著，慢慢滑向左下角，卻始終離左下角還有一段距離。

而聞語剛剛進入這個幻境時，也踩踏上了黑色血流，那個血印子此刻卻消失了。

密閉的房間，循環卻又在流動的黑色血流，這個幻境怎麽就這麽不同尋常呢？

聞語本想在幻境中看能否找到程織綢最後的死亡記憶，看能否發現什麽線索能指證葉湯緒櫻的，但是這個幻境顯然什麽線索都沒有。

她左手掌心的傷口又崩開了些，血液已經糊滿整個手掌。而她本人從昨晚一直忙到現在，還經歷了好幾個鬼魂幻境，饒是她的身體一向非常健康，此刻也有些受不住。聞語只覺得自己有點低血糖，腦袋一陣陣的發暈。

聞語幹脆扶著墻壁，慢慢滑坐在地板上，雙手抱住膝蓋，雙手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低血糖，已經開始微微顫抖。

應該只能再撐二十多分鐘了，聞語默默估計著。

這應該就是程織綢最後的死亡記憶了，如果在這裏還沒找到什麽線索，那就應該找不到了。程織綢，這裏到底代表什麽呢？為什麽會讓你記憶深刻，至死不忘？

此外，還有一個問題，在這個房間裏，她沒發現程織綢的身影。

之前葉厲均那件旗袍裏，她所見到的程織綢幾乎是完整的，只是臉上有一個很深刻的傷口。

這也意味著，被封印在旗袍裏的程織綢幾乎是一個完整的魂魄。但是在葉家夫婦的書房中，依然能看到程織綢的鬼魂幻境，那就說明，旗袍中程織綢的魂魄有一小部分，遺落在了這裏。

至此，關於那場失蹤案的答案已經很明晰了。身體是承載魂魄的容器，既然在這間書房中發現了程織綢的魂魄，那就說明程織綢從受傷到死亡的這段時間，她的身體是來過這間書房的。

既然她的身體到過書房，這裏還留下了她的鬼魂幻境，那程織綢的魂魄呢？為什麽幻境裏只有一個空蕩蕩密閉的小房間呢？

之前她和符原推導出，程織綢受傷了，無法自己來到這裏，葉厲均那時還小，是無法一個人不露痕跡的將程織綢的屍體拖進書房。當時葉家只有葉湯緒櫻能幫她，可是這些目前都只是推論，她需要在這個鬼魂幻境中找到證據，可是這裏卻什麽也沒有！

難道她和符原都猜錯了嗎？

聞語忍不住懷疑起自己，難道葉湯緒櫻根本就沒有參與這場謀殺？

如果葉湯緒櫻沒有參與的話，那她最後扳倒葉湯緒櫻的機會也沒了，而且她已經和葉湯緒櫻結下梁子，以後恐怕只能活在她的陰影之中。

葉湯緒櫻的權柄如此之大，她會怎麽戲弄她呢？或波及牽連到她媽媽還有司景繪嗎？

雙手抱膝把頭埋在懷裏的聞語，此刻不僅全身無力，心理上也對未來生活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。

“我會保你餘生無憂。”思緒沈沈中，她忽然想到了隋忱說的那句話。

隋忱好像是有在好好補償她，既然這樣的話，她是不是可以偷懶期待一下？

她擡眼，看向地面上流動的血液，嘴裏喃喃道：“程織綢，你要是在天有靈，就給我個提示吧，你的姐姐程織綾、程知綺還有你的父母已經找了你三十多年，給她們一個結果吧。”

話音落下，聞語感覺自己的腳踝處似乎繞過了一縷細細的風。

不會真的顯靈了吧？

聞語將手指落在自己的腳踝處，指背也感受到了那縷很微弱的風。

這縷風不會就是就是程織綢僅剩的那絲魂魄吧……

那縷細風仍在刮蹭著她的肌膚，可是風實在太細小了，她沒辦法讀出程織綢到底想給她說些什麽。

聞語指尖感觸著那縷風，風很輕，就像她在幻境中看到的，程織綢最後瀕死前的微弱呼吸那樣。

程織綢也很想見到家人吧，也許隋忱真的可以保她餘生無憂，那程織綢呢？只有她見過程織綢最後的記憶，如果她不幫她，那程織綢就永遠是失蹤狀態。

這樣美好的女孩不應該永遠被藏起來，連她的家人都見不著。

等等……聞語突然想到自己一直忽視的一點：程織綢是被人藏起來的！

當時她在走廊上被殺後，她的屍體應該是被藏起來了，既然是“藏”，那必然是不見天日的。

突然想到關竅，聞語再次看著這個房間，也許這裏就是程織綢在最後關頭留下的最後一絲記憶，這麽說，這裏就是她屍體最終被藏匿的地方！

聞語再次看著這間房子，這就是程織綢最後留下的線索了。

“程織綢，如果我能找到你的屍體，我一定會把你轉交給你的姐姐們的。”聞語的指尖輕撫著那縷風，低頭說著。

她仔細記下這間小房子，隨後用可愛鬼教給她的符文，踏出了鬼魂幻境。

意識重回身體，聞語在地上躺了片刻，才扶著墻壁勉強站起來。

手機也掉落在地上，仍然在給符原直播著。

“符警官，你在嗎？”聞語對著手機說著，聲音都有些發顫。

還在守著葉乘澤的符原拿起手機，走到一個拐角處問道：“在，你怎麽了？臉色怎麽這麽白？有什麽發現嗎？”

“有，”聞語懶得再跟符原解釋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，直奔主題：“我想，我大概找到程織綢屍體藏在哪了。”

“她的屍體應該在一個大概只有幾平米的水泥毛坯房裏，地面還有些傾斜，沒有窗戶，也沒有門，但是能看清內部，我看到地面還有一大灘血。”

“好的，我知道了。”符原這頭接到信息，另一邊馬上開始行動。

“三十年前，葉家老夫人生日宴時，你爸媽那棟樓裏有新建的房間，或正在裝修的房間嗎？”

葉乘澤不知道符原為何會問這個問題，他猶豫了片刻，下一秒，整個人立即被符原揪著領子提起來：

“你知道嗎？也許你父母住的那棟樓裏，正埋著一具花季少女的屍體，你最好想仔細點，說不定你們葉家這幾年的黴運就是被那具屍體所賜！”

葉乘澤：！！

一聽到關乎自己家族的運勢，葉乘澤當即一股腦全部說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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